INDEPENDENT MAGAZINE:『花卷』Vol.17 柔软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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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载日期 2022-2-24 16:57:31




                                                      ◐




目录
妖卷

SOFT POWER |

采风·Vedio

同步异步 |

随心
 |

缪斯
温暖的壳 |四
国话剧场
[unifam]小说连载 |五
漫町漫话
一切战争之书 |六
五万光年

矿夫、马夫、尘肺病 |七







                .SOFT POWER .


妖卷第十六回









                .同步异步 .




从同步到异步,当他为自己创作时,似乎会有意识去抵抗自己创作旋律的能力。他有能力创造激情澎湃的音乐,也明白音乐能给人心带来什么震慑,但他也害怕这种威力被利用,所以有时候会选择更随机的作曲,他不想通过音乐给听众强加任何情绪,或者说,他选择为自己的伟大天赋套上枷锁。

这是坂本龙一2019年在欧洲的钢琴演奏会现场,共19首曲目,敬请欣赏!


Ryuichi Sakamoto
2009欧洲钢琴演奏会现场

■ 曲目列表

1. glacier 

2. hibari 

3. still life 

4. in the red 

5. nostalgia 

6. composition 0919 

7. sweet revenge 

8. a flower is not a flower 

9. tango 

10. the sheltering sky 

11. merry christmas mr.lawrence 

12. bibo no aozora 

13. happy end 

14. behind the mask 

15. tibetan dance 

16. thousand knives 

17. parolibre

18. credit:loneliness (audio only)








                . .


第十七期的「随心」是由牛瓜记录的一段民谣歌手周云蓬的自述故事;
牛瓜说,他在广州开酒吧时邀请了周云蓬来演唱,那晚,大家伙一起唠嗑,讲自己的故事,听别人的故事。
这是其中的一段。






几年前,民谣歌手周云蓬来了广州,我们起聊天、喝酒、唱歌,那天晚上他讲了他租房子住时的故事。他说:平生第一次租房子住,是在圆明园福海边,一间朝北的小房子,比我的身体稍大些,能将就着放一张床,月租八十元。


那时,圆明园里多数房东还是农业户口,身上还保留些农民的淳朴。房东之间也是有竟争的,我们房东李大姐的宣传口号是:住进来就成了一家人。李大姐在公园里管船,可以免费划,所以我们那个院子总是住得满满的全院子,算我两个卖唱的,两个画画的,一个写作的。大姐看我双目失明生活困难,主动邀请我和他们家一起吃饭,每天多交两块钱。偶尔有北大的姑娘来找我们玩,请客也请不起,那就去福海,向大姐借一条船,买两瓶啤酒,泛舟湖上,又节约又浪漫。那时候,我卖唱每天晚上回到家,大姐帮我数钱,用猴皮筋儿,把毛票捆在一起,一元的另外一捆,她见到钱堆里凤毛麟角的十元,总会惊喜地大叫,小周,发财了。弄得我晚上回来清点收入,成了全院子的重大仪式,邻居们欢乐地跑出来围在大姐旁伸着脖子看。






                .温暖的家 .

除了南北极,几乎所有海域都有寄居蟹;全世界的寄居蟹种类大概有1000多种。













                .[unifam]小说连载 .





国话剧场的连载小说unifam是由艺术家邸翩所写。她毕业于广州美术学院,现为儿童绘画创意导师,创办了小盒子工作室(Little Box Studio)。


有人这样描述她:邸翩其实不是地球人,她潜伏在这个星球已经很长时间了。但是偶尔她也会露出一些马脚,比如逆生长,有怪怪的磁场,有时候太有才华,于是大家都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也就不以为然了。




unifam

 

 

 

   

记事十六



解脱;白色的房间;基因序失衡;化为乌有;



魏玛,从某种程度上说,被发现是个解脱。”我说。
 
“许多罪犯都那么说。罪犯是过去的产物,统一家庭里没有罪犯,只有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在我们来的那个世界,罪犯就是那些做了错事以后被抓住的人,是要被惩罚的。”魏玛停顿了一会,说,“你既然说这是种解脱,所以你并不想走出帷幕,虽然你疑问过为什么没有人想要出去。这个疑问实在有趣,连你自己都不想出去,你怎么还能用质问的语气来怀疑我们这些安守本分的好成员呢?如果你真的想要出去的话,你会告诉我被发现了可真是是一种阻碍。不是吗?”魏玛的声音里带着些笑意。
 
沉默。
 
“亚丽丝,这个偌大的、唾手可得、就在帷幕外面的世界,你刚才怎么说的来着?似乎只有你明白我们的存在毫无意义……你已经醒了……从来没有人想要出去。这个‘没有人’也包括你自己。”这声音冷静得让人颤抖,“所以你看到你跟自己玩的闹剧了吗?”
 
沉默。再一次,我感到自己满脸发烫。
 
“所以你醒了。在你醒着的这27天以来,你除了抱怨以外什么都没有做。你认为这跟你说的,你很羡慕的那些‘只会单向思考’的成员有什么两样吗?亚丽丝,我知道你把你自己想象成什么样子了,你认为自己是那么地与众不同并为此沾沾自喜,你沉迷于你的不同而非羞愧。但我告诉你,从你的行看来评判,你跟你所想象的你,不一样。你根本就不是一个乱世里的英雄或是战士,你只不过是醒来了而已,但醒来有什么了不起的?好多人都醒来过,而且一直醒着。而这些醒来的人,跟你最大的不同是,他们做了什么而你没有做。”魏玛耸耸肩,话语的内容是强烈,但他自己却不以为然。
 
“您能否告诉我,我现在的情况,我几乎像过去的达达主义者笔下的人物那般,我的心智已被拆解得含混不清了。我亲爱的魏玛,这是去疗养地前的例行谈话吗?”
 
“亚丽丝KZ . PL . 106S . 444AP,我在帮你认识到你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你对此并不是太明确,我想也许你是知道?”
 
沉默。
 
“亚丽丝,在你刚才的陈述中,你没有说出来的话是,你认为整个统一家庭荒谬可笑,而我,还有其他的那些统一历前成员,就是一个谎言,谎言的源头。是这样吗?而你想过没有, 如果一个人毫不知情地做着一些毫无意义却让自己幸福快乐的事是荒谬可笑的,那么知道一切却又无所作为,还一直自怨自艾继续重复着那些无意义的事情的人,又是怎样的呢?”魏玛的眼睛直视着我,而这眼睛的背后却是一片无法阅读的虚无。
 
一首达达主义的诗,在脑海中盘旋:
 
“你们在这儿干什么,像一群严肃的傻瓜,你们这些严肃的人,闻起来比苍蝇粪便还遭,噢苍蝇的粪便无人闻过,那它闻起来什么都不是,虚无,虚无,虚无,虚无。就像你们的希望:虚无。就像你们天堂:虚无。就像你们政府:虚无。就像你们的生活:虚无。”
 
这是一种如梦似幻的失落感,萦绕着我,我在其中自由落体,一时想快乐而疯狂地大叫,一时想深刻地痛哭。这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此刻就像发生在别人身上一样,我正用我自己抽离了身体的灵魂看着我自己。
 
“你用这个,你说的,随时可能化为零的生命,在这个毫无意义的地方整整游晃了27天,除了那些没有人看得见的思考以外,你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了吗?亚丽丝,我认为许多时候,你根本不清楚自己所说的话所指的是什么。你说出来的单词,根本没有跟单词所指之物有任何连接。”
魏玛的这个声音就像从帷幕外的某处飘来,远得我仿佛并不需要理会,直到他取下了自己的手环。
亲爱的未知的读者们,魏玛的这个动作,对当时的我来说确实无比震撼,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哪一个统一家庭里的成员可以脱下自己的手环。这个从被生产那天就一直戴在我们手上的手环,是无法被取下的,它会跟着我们的身体一起成长,就像是我们身体的一个部分。一个人怎么可能毫无痛苦地就将自己身体的一个部分拿了下来呢?
 
魏玛用取下的手环在空中打开了虚拟屏幕。他输入了一些文字,然后虚拟屏幕就横在了我和他之间。“你想看看你说的‘解脱’是什么吗?”
 
    虚拟屏幕中,出现了一条狭长的走廊,苍白的灯,两位穿着白色衣裤相连工作服的男性成员从走廊的一头走来。他们的衣服上挂着一块醒目的牌子,上面用清秀的字体写着“基因部”几个字。他们长着一样的样子,却又和所有曾经我所见过的成员们的脸不一样,包括那些在基因部工作的成员。他们的身高比我们高出许多,看上去也我们年长,长着一张30来岁的脸。他们眼眶凹陷,骨骼分明。
他们两人进入了一个房间,房间四面惨白,灯光透亮。房间的中央,坐着一位男性成员,除了手环以外,身上没有任何服装,他是裸体的。他头发蓬松,浑身颤抖、脸色惨白、眼睛睁得巨大,他的双手和双脚都被锁在椅子上,身上是一种几乎让人有点恶心的洁白,一种黯淡无光的没有生命力的白。他没有一点伤痕,只有手腕上有几条大概是挣扎过后留下的红印。其中一位穿白色衣裤相连工作服的成员用自己的手环扫描了一下这位成员的手环,几个红色的大字马上投影到空中:
“李系列,RX1503号,基因序失衡”

这名叫“李”的成员吸入了一些那两名穿衣裤相连工作服的成员给他的红色气体,就晕过去了。看到后面我才知道,他不会再醒来了。“基因序失衡”这几个字依然停留在空中,这名叫“李”的成员坐着的那张椅子,向上升高了几十厘米,展开,让他整个人平躺开来。那两名穿着工作服的成员走过去,一左一右站在晕过去的李旁边。他们打开自己的手环的虚拟键盘,又在空中比划了几下,一些金属管便从空中落下,地板上的输送孔也打开了,一些圆形托盘从里面升起来,托盘里放着许多不知名的金属器具。站在画面右面的那位成员,拿起空中的一根金属长管,按了按钮,一束细小的光从金属管里射出,他用这束光,把李的身体划开了,那么轻松,就像划开一小撮地上的沙子,然后,一道和四周的白不协调的红出现在画面里,是血,瞬间涌出,又瞬间凝固。接着这两名成员又各自在李的身体两侧和胸骨上划了几下,接着就像脱掉一件衣服那么简单,他们从李的身上扯下两块还带着皮肤和肉的胸骨。
这两位成员以非常熟练的动作,将李的身体拆开,将他的内脏一件一件地装进一些容器里,最后,他们卸下来的是两只眼睛,眼睛上还连着一些神经,它们被轻轻地放在托盘上,没有了神采,好像几分钟前不曾睁开过一样。现在,画面中的李,就只剩一副零散的骨架了。
那两名穿白色工作服的基因部成员将刚才卸下来的那些零散的骨头和肉放回到李的身体上,又在空气中比划了几下,房间开始发出巨大的声响。他们两个后退到房间的角落,从一扇刚才没有被我留意到的门那儿离开了。空中的那几根金属管,自动调整了方向,现在全都对准了被掏空了的李,刺眼的强光从里面射出,一瞬间,李的骨头和肉不见了。整个房间开始落下雾状的液体,不到一分钟,又被完全蒸发干净,如此循环了3次。那些溅出来的、沾在金属器具上的、留在椅子上的血渍和一些皮肤的残渣全都不见了,所有东西都变会干干净净、明明亮亮,接着那些金属管和托盘,又从输送口里缩回去了,连刚才李坐着的躺着的那张椅子也被地面吸走了。整个房间空无一物,苍白而透亮。
 
若不是带着咸味的眼泪滑进我的嘴角,抽泣又让我呼吸困难,我是无法从眼前这种压抑中回过神来的。达达主义者总是企图将恐惧解释为一种滑稽的无理性行为,然而这种对恐惧的诠释做成了影片又放在我们休息时间里供赏娱乐,旨在赞颂这群最接近我们统一家庭思想的先锋者的卓越贡献(注)。这可又是统一家庭里的一个谎言。恐惧并不滑稽,恐惧的感觉糟糕透顶,让你甚至希望以毁灭自己的方式来结束恐惧,没错,它比毁灭本身更可怕。我现在突然想来点统一蘑菇,越多越好。什么“觉醒”,什么“沉睡”呢?那些都是我自己愚蠢的幻想,原来我连恐惧是什么都不知道,我还能知道什么呢?噢!我真希望这仅仅是一个噩梦,一个不服用统一蘑菇之后所产生的噩梦!没准儿就是这样!也许我根本就没有熬到第27天,现在才是第一天!对!一定是第一天的晚上!停用一天噩梦就会开始!仙子我只要醒过来就行!然后这一切压抑的把我自己恶心透了思想暴露就化为乌有了。然后,我保证,我马上去吃统一蘑菇,然后一切安好,日子如常。
 
我努力地抽动身体或者尽力睁大眼睛,如果这是一梦,那总有什么记号可以识别,例如我会感觉不到我的双腿,或是摸不到我坐着的沙发的触感。不过我伸手一抓,灰色沙发上那舒适的面料略带冰凉地刺激着我的手。努力睁大的眼睛也没有将我带回公寓的床上。我还在这里。对面是魏玛那张没有情绪的脸。我抽搐得几乎快要晕过去,我想,晕过去了更好,这是又是一种解脱。然而当我想到“解脱”这两个字的时候,李那煞白的脸和躯干又横在我眼前,用他那空洞的眼睛看着我,突然尖叫起来。也不知道这尖叫声是我的还是他的,管他呢,我也管不了,我的鼻孔几乎吸不进任何空气了,也许过不多久就要窒息。“救我!”我在心里喊的?还是我已经喊出来了?
 
 “欢迎来到真实的世界。”魏玛轻声在我耳边说,突然,我又能呼吸了。那个怂恿我不吃统一蘑菇的声音又开始说话了,那声音说:“请你相信魏玛。”




未完待续


 




                .一切战争之书 .



意大利无字漫画大师Alessandro Sanna的作品《如同此石:一切战争之书》,透过「人」、「火」、「海」、「天」、「无止境」五个章节,用图像叙事,展现了一场充满历史隐喻的反思之旅。漫画以两个人类为争夺一颗石头而拼杀为开端,描绘出了人类整个的战争历史。书中有一个造物主般的存在,时不时地就会将人类清理、扫除、重置,但人类每一次都会重蹈覆辙、变本加厉。最后,造物主又拿出了一颗全新的地球,周围则是难以计数的已经变成渣砾的曾经的地球。



我心已觉察应跟随我的手的知性来刻画陈述人类的战争史。手的思维方向不同于心智,其本性更为果敢、恣意,其运作不受概念制约,他们不停地开启、抹除、再重新启动一幕幕的画面。宛若沒有任何计划地运作着。就如我绘画的动作、姿态笔画着每幅画面的命运,而那颗內在持其不变本性的石头,则标示着人类的未來。


—— Alessandro Sanna























                .矿夫、马夫、尘肺病 .



矿民、马夫、尘肺病 (2019)

导演: 蒋能杰

编剧: 蒋能杰

主演: 赵品凤 / 蒋美林

类型: 纪录片

制片国家/地区: 中国大陆

语言: 湖南本土方言

片长: 83分钟

又名: Miners, Groom, Pneumoconiosis 

Kuang Min · Ma Fu · Chen Fei Bing






最近,一部纪录片的上映引起了很多人对于独立电影的生存的思考;也再次引发了人们对于尘肺病的谈论。《矿民、马夫、尘肺病》导演蒋能杰2010年开始拍摄片子,摄制周期近十年,直至跟拍的尘肺病主人公赵品凤去世。

在湖南的湘西南经济不活跃,百姓要么出去打工,要么上山开矿。由于矿难不断,政府虽努力整顿和规范,但还是不少人非法开采。矿民马夫,听起来是毫无关联的职业,但在这儿他们是两个命运共同体,被锁在同一个产业链中,也有着同一个终点:尘肺病。

 





《矿民、马夫、尘肺病》保持了纪录片的中立,用平视的目光审视这些身处灰色地带的普通人。于是你在纪录片中,不仅可以看见普通人的坚韧和质朴,也能看到他们的麻木和贪婪。在这儿,最大的新闻就是矿难。闲话家常都是固定的话题,哪哪的矿难死了几个人,赔了多少钱。矿主关心,要赔多少钱;矿工关心,死了能拿多少钱。





《矿民、马夫、尘肺病》前半段说的是矿场,矿民和马夫,组成了大山深处非法矿场的群像。而这个群体的命运就落到了后半段的矿民,赵品凤身上。赵品凤挖了二十年矿,36岁才结婚,讨了个弱智老婆。钱没攒多少,得了尘肺病。生活也像扼住了他的喉咙,一点点用力,慢慢让他窒息。





纪录片引起关注后,豆瓣上有人大骂蒋能杰“这种导演应该抓起来”:国家好的一面不拍,专门拍这些负能量的,太见了!我就怼这个!穷就是不够努力,不配活着,现在送外卖一个月都能挣两三万,为什么还要去挖矿?不如送外卖。


人类学家项飙在观察北京“浙江村”的消亡史时,有一个论点:


社会结构上的失衡,是和日常生活在形式上的有序、街道的整洁、坐车的方便同时发生的,甚至是通过后者而得以实现并掩盖其内在矛盾的。


《跨越边界的社区:北京“浙江村”的生活史》



那些看似走的走得慢的人,需要的是一种回望,他们曾经经历了什么,现在在经历什么。虽然,这种现实和大多数人的现实相差太远,但至少对导演蒋能杰来说,这些可能是他周围人群的多数。





-END-





《花卷》,广州:CICINNUSART.[401]

2019年4月5日

出品:CICINNUS & 角刀牛

主编:FaYe-LaY

执行主编:角刀牛

 

花卷 • Vol.17

柔软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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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由施蓝艺术整理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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